領證這個事兒, 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。

決定權基本上就握在路瑤手裏。

但路瑤也不得閑啊。

元旦過後休了三天，一回醫院又是忙成狗的狀態。別說出時間去領證，就是跟薛晗吃個飯, 都得拖到晚上八點以後。

吃飯的時候薛晗有些心疼：“你們這醫院一年到頭都這麽忙嗎？”

“季節性。最近換季流感多發，急診就特別忙。”

“那接下來是不是會好一點？”

路瑤扒拉了半口飯, 總算有精神擡頭看對方一眼。

“不會，冬天是流感高發期, 又有霧霾引發呼吸道疾病, 春季則是花粉癥，病人只會越來越多。”

“那到什麽時候這一波會過去？”

“大概到今年夏天吧。”

薛晗強忍著沒發脾氣，笑道：“這麽說起來，我跟你結婚還得等小半年？”

“不至於，等我下次休息就行。”

可路瑤一直沒輪到休息。

以前一個月還能休個幾天，最近是連軸地加班。連主任也是從早到晚泡在急診, 老婆孩子都顧不上。像路瑤這樣的年輕醫生, 能給睡個囫圇覺就算不錯了。

薛晗耐著性子等了一個月, 什麽也沒等到。

感覺讓路瑤休息一天，比他那條瘸了的腿恢覆起來還要長。

薛老板一肚子的氣沒處兒發洩, 只能天天在床上折騰自己的小女朋友。

路瑤頗為無奈。

“你準備在我家住到哪天？”

“等哪天你休息了, 咱們去把證領了, 就可以搬出這破房子了。”

“可領了證不就意味著結婚，還搬什麽搬？”

“自然要搬。”薛晗把給她榨的果蔬汁遞過去，拿紙巾擦了擦手，“到時候你就得搬到我那兒去了。”

路瑤看著自己布置溫馨的小屋, 有點不樂意。

“那我就把家當搬你這兒來。”

“放得下嗎？”

“能把我這個人放下就夠了。”薛晗說話的時候抵在她的肩膀上，從後面抱住她，“至於別的就不計較了。”

路瑤一杯果蔬汁沒喝完，直接就被人弄到床上去了。

第二天又是腰酸背痛去上班。

好在薛晗第二天出差，要去歐洲一個禮拜，路瑤總算有了自己的時間，能在她那不大的屋子裏，安靜地睡上幾個好覺。

一月是B市一年中最冷的時節，屋裏因為有供暖，熱得人渾身難受。

路瑤那天上完班回家，不過吃個晚飯的功夫就出了一身汗。跑去沖了個澡，結果坐下看了兩頁書，身上又是虛汗淋淋。

她以為病了，拿出體溫計量了量，三十六度四，再正常不過的數字。大到鏡子前觀察自己的臉色，除了缺乏睡眠眼泡有些腫脹外，也看不出有什麽異常。

身為醫生的她查不出自己到底哪裏出了問題。

那一晚路瑤一個人睡，卻意外地有些失眠。在床上來回地折騰，最後好不容易睡了過去，第二天起來一看，整件睡衣都濕了。

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情況，路瑤心裏有些打鼓。

起床去醫院上班，因為沒胃口連早飯都沒吃。到了辦公室碰見幾個同事，有人提了袋包子，遞到路瑤面前：“吃嗎？”

“什麽餡？”

“豬肉大蔥的。”

路瑤剛要伸手接，隔著袋子裏聞到了裏面的包子味，不知怎麽的就有些難受。

她趕緊擺手謝過同事的好意，跑去倒了杯熱水喝下，整個胃才舒服一些。

一整個早上，路瑤就吃了幾口蘇打餅幹。中午跟護士長一起去吃午飯，她心裏有那麽點懷疑，就故意點了份紅燒肉，還要了一個炸雞腿。

油膩膩的午飯看得護士長有些意外。

“你不是一向吃得挺清淡嘛。”

“早飯沒吃，這會兒餓了。”

路瑤還真餓了，一份午餐吃得幹幹凈凈，一點兒想吐的跡象都沒有。吃完後神清氣爽，一掃早上的頹廢。

路瑤就把自己的異樣歸結為沒吃飽。

下午照例是忙碌的時間。路瑤吃完午飯沒多久，就接診了一個食物中毒的小男孩。一通洗胃補液的忙活，搞了一個多小時。

等閑下來抽空去辦公室喝口水，路瑤看到桌子上擺著的蘇打餅幹，發現自己居然又餓了。

她中午的紅燒肉和雞腿難道都被別人吃了？

而且這餓跟平時還不同，忙起來還好，但凡有點時間，那肚子就叫得震天響。路瑤站在那裏，看著人來人往的辦公室，簡直是尷尬。

她匆匆抓了三片餅幹塞嘴裏，和著溫水一起吞下去。結果看下一個傷了手指的病人時，那肚子居然又叫了。

聲音太大，連病人都聽見了。

病人是個中年男人，一臉憨厚的樣子，還挺不好意思：“醫生辛苦了，為了我們連午飯都沒吃。”

路瑤簡直汗顏，她怎麽一下子成了飯桶了？

晚上依舊是吃食堂。因為肚子像個無底洞，路瑤索性多打了兩個菜。有同桌的大夫看了她的飯盤，不由笑了。

“路醫生是不是累著了，今天怎麽吃這麽多？”

路瑤也覺得這飯量很驚人，可不吃又餓得慌。

那種餓簡直要人命，就跟有人掏空了她的胃似的，連整個胸腔都跟著一起難受。

同事看她吃得又快又多，忍不住小聲道：“小路，你不會是中招了吧？”

路瑤看埋頭和她的大排較勁兒，聽到這話起先沒反應，等把嘴裏的食物咽下去才回她一句：“中什麽招？”

女同事在肚子前比劃了一下：“那個啊，你不是快結婚了嘛。”

路瑤楞了下，倒沒有很吃驚：“不可能，不是說懷孕的人愛吐，也沒什麽胃口嗎。你看我們科的小田，這才兩個月，一天只吃三粒米，還一吃就吐。”

同事也不懂婦產科，聽她一說有點道理，就不再追問安心吃飯。

快吃完的時候又有人經過，是早上給路瑤包子的那位。她探頭看了眼路瑤的飯盤，吃驚道：“親愛的你怎麽吃這麽多，你不是胃不舒服嗎？”

“不舒服？她都快吃完了。怎麽回事兒小路，你真不舒服嗎？”

“早上臉色是不太好，我給她包子她還不要，看那樣子好像要吐。這會兒全好啦？”

兩個女同事你一言我一語，在那兒討論路瑤的情況。

原本吃得挺歡的路瑤，心裏的不安漸漸擴大。

她雖是學醫的，卻沒在婦產科待很久，對懷孕的初期癥狀了解得也不多。本來以為只是單純的胃不舒服，現在被人這麽一說，她這心就開始打鼓。

別真是倒黴中招了吧？

她匆匆扒幹凈碗裏的米飯，借口要忙匆匆走了。等加完班回到家，第一時間就上網搜索孕早期的癥狀。

結果她發現，五花八門什麽都有。這根本就沒有一個統一的標準。

從小到大幾乎什麽都一學就會的路瑤，光學習這個早孕的知識，就花了好幾個小時。

最後得出一個結論，還是去買根驗孕棒來得比較實在。

路瑤看了看時間有點晚，就關了電腦上床睡覺，準備第二天再說。

第二天在醫院裏碰見了徐淩和他太太，兩個人來做產檢。徐太太懷孕四五個月，肚子已然顯懷，人還是瘦得很，身材一如既往得好。

路瑤覺得徐淩真是個有福氣的人。

徐太太跟路瑤差不多年紀，性格開朗為人豪爽，對路瑤也特別關心，拿她當自己妹妹看。

還總嫌棄徐淩對路瑤不夠關心。

“前兩天家裏有人送螃蟹來，我就讓他給你拿來，結果推三阻四的，一看就是小氣鬼。”

徐淩在邊上好脾氣地笑著，溫柔地解釋一句：“路瑤不吃那東西，她嫌麻煩。”

路瑤確實嫌麻煩，吃個螃蟹老半天，耽誤她多少事兒。

“讓她男朋友給她剝嘛。”

路瑤也笑：“他出國去了，螃蟹就讓徐淩自己吃吧。你現在最好別沾。”

“我是不吃，我被這娃折騰得呀，死過去活過來的。”

“別說那個字，不好。”

路瑤目瞪口呆看著徐淩。這還是從前那個為人嚴謹古板的男人嗎？他剛剛說那話的時候，眼裏的寵妻之情溢於言表，整個就一老婆奴。

徐太太滿意地笑了，臨走前非要讓路瑤晚上去家裏吃飯。

“早點下班過來，今天家裏大廚在，我讓他們做你愛吃的菜。一定要來哦。”

徐淩也在那兒勸路瑤，還特意和她咬了下耳朵：“孕婦為大，你就聽她的吧。”

拿這個來壓路瑤，搞得她都沒法兒拒絕。

好在今天科室不算忙，她準時下班，打了車就去了徐淩家。

徐淩結婚的時候買了城南的別墅，精裝豪華系列，光看房子就知道他對太太的看重。

她這個從小玩到大，對感情像個木頭似的哥哥，終於也迎來了春天。

路瑤到的時候還沒開飯，徐太太正在屋裏整理今天新買的母嬰用品。一見路瑤過來就拉她過去給自己當參謀。

路瑤又餓又累，整個人還是沒精神。

身上的虛汗又冒了出來，臉色就有些差。

徐太太自己說了會兒話，扭頭看到路瑤的臉，不由嚇一跳。

“這是怎麽了，哪裏不舒服嗎？”

路瑤強忍著搖頭，示意自己沒事兒。

徐太太卻不信，狐疑地打量了她幾眼，突然拉著走過來的徐淩道：“你看她像不像前一陣兒的我？”

路瑤心裏警鈴大作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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